第三章 三叠的宇宙(2 / 2)
『这种感觉』,这种不可思议的心情……可能还要在星象仪之上——。
……我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我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这片星空。
但是,
「……好~,结束。」
说着——卜部打开房间的灯。
然后拉开窗帘,切断星象仪的电源,
「好了,快点收拾吧。」
这么说着,她开始收拾道具。
「诶~为什么啊!我还想再多看一会儿来着!」
「……你在说什么啊。」
说着——卜部把完成的星象仪推到我胸口。
然后一脸若无其事地,声音冷静地说道。
「本来就是为了和日和一起看才做的吧?」
「……呃,嗯。」
「这样的话,最初的感动,得尽可能和日和一起品味才行。」
——这句话让我颇感意外。
卜部说过自己不会做出改变。
他说过,即便我交了日和做女朋友,她作为青梅也不会把我让出去,也不会因为顾虑日和而和我保持距离。
而实际上她也是这么行动的,日和对此也有一种复杂的感情。
但是,
「……你怎么了啊。」
——为了和日和一起看的吧?
——得和日和一起品味才行。
「以前的卜部……绝对不会这么说的吧。」
不如说,就算倾诉不满都不足为奇。
让自己做各种各样的准备,还被让做麻烦的作业。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和我女朋友开心……
这样的话,会有不满也没有办法。不如说我自己也有了些微妙的感觉。
所以我想向卜部道谢回礼。
「……没关系。」
卜部说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毕竟还是到此为止的时间更加有价值吧。」
「……到此为止的时间?」
「对。」
卜部深深地点点头。
「深春——你第一个找到了我来商谈星象仪制作。不止于此,你还和我一起制作了星象仪。你选择了我作为协助对象。」
「……是啊。」
「我想,这比起将星象仪作为惊喜给日和看更加有价值。不如说我都对日和有些抱歉了。所以……」
然后——卜部微微笑了笑。
声音十分罕见地非常柔和。
「——给她惊喜的时候,还是你们两个人一起享受吧。」
……啊。
我总算是理解了。
日和与卜部的关系,即使在现在也非常复杂。彼此之间既有好意,也有敌意。这不是能够简单就能理清的关系。
但是——卜部这边,有尊重的想法。
既重视自己,也对对方充满敬意——
所以,
「……谢谢。」
我终于稍微安心一点了。
对于卜部和日和的关系,我一直都很不安,而现在终于有了喘息的余地了。
「多谢了,卜部……」
「没事。你不需要道歉。」
——而就在这时。
「——深春—!小绘莉—!」
楼下传来母亲的呼声。
……什么啊,明明还不容易才到了谈论大事的时候,结果一听到母亲的呼声,情绪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气氛也荡然无存……
我脑中一边咒骂着,
「……啊—?!怎么了—!」
一边叫喊着回复她。
「——学校来消息了!」
母亲高声说。
「要复课了!」
——座位大约只坐了一半吧。
自打停课以来,刚好过了两周。与我之前所抱有的不安相反,我又来到了教室。
在铃声响起的同时,班主任站到了讲台上。值日生带领起立,道安,坐下,我时隔两周终于再次照做了。这幅景象与以前大约相同,看不出来与以前有什么大的变化。
……难道意外地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情况吗?
我坐到自己的座位之上,这么想着。
看了现在的世界形势,我以为学校复课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然后就一拖再拖一直不复课,直到某刻废校……我以为会这样。
但是,却按照计划复课了。
我环顾周围,同学们也都是有些不安地看着讲台上的班主任。
——马上要到圣诞节了。
——明明年关将至,气温却仍然没有下到二十度。景色与体感都与日历上的季节不符。因此我也有些不安地盯着讲台上的班主任。
「……嗯。好久不见。」
他有些拘谨,简短地说道。
「按照计划,两周的停课结束了。自现在开始,会根据学生以及教室的出席情况灵活地制定教学计划。首先……我对于这件事算是松了口气。能够和大家像这样再次相遇,真的太好了。但是……」
说到这里,他坐到了讲台的椅子上。
「在此之前,对于这次像这样复课,我有些话要说。」
他以坦率的语气对我们说。
「嘛啊……因为会说上一阵,大家也放松着来就好。我现在不是作为一名教师,而是以一个大叔的身份跟大家聊天,放松一点也可以。你们问问题的态度不会影响你们的成绩。」
听到这句话……同学们面面相觑。
紧张的表情稍微缓和了,露出了微笑,姿势也放松了些。
班主任看着这样的我们,
「首先,就结论而言……」
班主任这样展开话题。
「我们到最后也没有从广岛政府收到任何消息,无论是复课还是继续停课,一点联络都没有。」
——教室里响起骚动。
政府没有进行联系……?那为什么学校还要像这样复课……?
「……是会在意啊。为什么解除了停课呢。嗯……实际上,本来是计划继续停课的。毕竟没有指示也不能轻举妄动,而且教师们的工资也停了。学校是没法复课的,也预计不复课。实际上,除了这所学校,还有很多学校也是这么选择的。」
他又说了句「但是」。
班主任双臂环抱置于膝盖之上。
「PTA以及居委会向校长商讨了。说是『希望能否不要等待上级的指示,而直接复课。教师的工资虽然会有所减少但仍然会支付,同时食物也会有所通融。所以还请务必……不要停止教育』。」
——我完全不知道。
我完全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而且,PTA……?我的父母也应该加入了其中。
这样的话,这种事情我应该是知道的……是对我保持沉默了吗。
「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可能地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班主任继续说着。
「我们也不知道世界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不,这种说法未免也太不正确了。直说的话——一定会越来越糟。现在根本看不到任何这种混乱得到遏制的预兆。」
——应该正是如此吧,也符合我的切身体会。
完全无法想象社会能如此轻易地好转,一定会越来越糟的。
「而这种时候——能够拯救你们的,就是教育。」
班主任一字一句地说道。
「前人所累积的知识与见解,还有思考方法的训练。这种东西……毫不夸张地说……是支撑你们生命的,支撑世界的东西。」
——回过神来,我便已经打直腰杆地听班主任的话了。
我们的班主任一直都给人一种有些随意的印象。
尽管对于教育十分热心,但除此之外都有点马虎,对学生也十分友善,虽然性格很复杂但也十分亲切。
他会说一些无聊的笑话,引得学生们吐槽。
他会诙谐幽默地在上课时说自己失恋的话题。
而现在——他。
他发自内心的,认真地向我们传达着他的思考——。
「……在我以前还是个小鬼的时候。」
这么说着,班主任的表情又变回了以前。
「我会和朋友们嘲笑『微积分在人生中到底能有什么用』。不止如此,我还认为英语的五种句式,日本史的年号,现代文的小林秀雄,也不会在人生中起到任何作用。至少它们不会与我的人生有关……」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想法。
我自己是喜欢学习的。我也相信这与我的人生密切相关。
但是大多数的学生,都很难感受到他们所学到的数学公式、过去的大事件以及活用外语语法在自己的生活中发挥作用的瞬间吧。
然后——年少时期的班主任。
这个比我们年长许多的男人,曾经也与我们有着同样的心情。我不禁心生感慨。
啊啊……这个人也是。这个对我而言是「大人」的代表的人,曾经也与我相同,是一个男子高中生啊——。
班主任双手环抱。
「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想到过,我有一天会如此深刻地体会到教育的意义。而且我也不想像这样切身体会……」
他像是有些怀念,露出笑容低语。
然后他又抬起头——看向我们。
手撑在膝盖上,深深地鞠了一躬。
「——只能留给你们这样的世界真是抱歉。」
十分惊讶。
同班的同学们,因为动摇身体都在颤抖。
「这是我们大人的错。对不起,只能留给你们比我们当时更加差劲的世界。我打心底觉得没有出息。但至少……」
说着,班主任抬起头。
然后——他满脸认真地看着我们,双眼不知何时流出了泪水。
「继承接受知识吧。继承获取知识的方法,继承逻辑思考与抽象思考的方法。我们只能做到这些了,而这一切对于你们的未来而言也一定是不可或缺的。」
——听到他的话,听到班主任的话,我第一次理解了。
这个之前于我而言仅仅只是『班主任』的中年男人。
三十六岁,广岛出身。现在单身,是一名数学教师。
但我第一次感受到,现在他——这个名为田中唱的男人,和我们有同样的想法,烦恼,痛苦,也做着选择。
——学习吧。
从这个人,从其他老师那边尽可能地学习吧。
这一定是学生的本分,在这个世界之中,对我们而言也一定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环顾四周,大家应该也是有同样的心情吧。日和、大桥、桥本。梶同学,天童同学,甚至是卜部。大家都表情严肃地听着田中老师的话,有几个人甚至带着泪痕。
然后,
「……我还有一件很遗憾的事情要说。」
田中老师声音沉重地说道。
他的声音充满沉痛,与之前那满是强烈意志的声音截然不同。
「我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大家,一直因之烦恼。我也想过不要去触及这件事。但我想……这也是错误的吧。因此就让我向大家报告。」
田中老师的嘴唇颤抖着。
他的泪腺像是要决堤了一样地——向我们说到。
「——今天早上,本班的刑部……刑部奈奈……」
「——因为家里有事停留在了■■■……」
「——由于感染了强毒化病毒,亡故了。」
*
——之后的事情我不怎么记得了。
只隐约记得——同班同学们都哭了出来,他们满脸铁青,难以接受现实,都满脸呆滞。
这所学校之前也出现过死者。前几天泥石流的时候,学校里出现了两名死者,还召开了全校集会。
当时的冲击也非常大。与我们年龄和成长都没有太大不同的高中生,被卷入灾难中丧命。我们与这个事实战斗,很多人想到死去的学生和他们的家人,都会流下眼泪。
——但这一次。
朋友亡故的这次——意义又完全不同了。
与我有过交流的女孩子,身边的同学殒命了——。
我再也没法和她见面了。无论是聊天,还是开玩笑,抑或是玩游戏,都再也不可能了。我永远失去了做这些的机会——。
……她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呢。
最开始想到的是什么呢。
本来自己的未来满是希望,但却失去了它。
到底会有多痛苦呢。到底会有多悲伤呢。到底会有多不甘呢。
仅仅只是想象了一下,我的体温就急剧下降了。
我不想与任何人说话。
我不想与大桥、桥本、卜部,甚至是日和他们说话。
班会结束之后,我一个人走出教室回家。
出教室之前,我回头的时候——发现日和好像在钻什么牛角尖一般,露出了一副下定决心的表情。
——本来我应该是站在不用这么憔悴也可以的立场之上的。
走在狭窄的坡道之上,我这么想着。
我也不过是十几天前才和刑部同学说上话的。
在此之前不过是一般的同班同学,完全没有说过话,我自己也能感受到隔阂。
然而因为她的去世而受到了这样的伤害,这种行为说不定过头了。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十分痛苦。我一想到她与她家人的心情,脑袋就一片混乱。
——就这样,我这样失去了从容。
因为被夹在自我厌恶和实际上的悲伤与痛苦之中,完全失去了意识——。
「……?!」
在我回家的路上——。
我看到了记忆中某个人的身影,一下子冻结了。
「……你,你是……!」
他白色的头发被整洁地打理着,面容优雅而沉稳,刻着经历了年月的皱纹。
——他是〈天命评议会〉的成员。
曾是日和亲信的壮年男性。
名字好像是……
「……安堂先生……」
嗯。应该是这个名字。
日和曾经跟我说过。
他在牧尾小姐到来之前都一直作为日和最为亲近的亲信活跃着,也是支持着她的评议会的最高层——。
而这样的他,出现在了尾道。
在我家附近静静地呆着——估计是在等我。
「是……是来做什么的?!」
涌起的恐惧使我喉咙发颤。
「日和已经辞去评议会的工作了——您又有何贵干!」
——我的脑海浮现出最坏的情况。
比方说他是来迎接日和的。威胁她将她带回评议会。或者就是——发生了什么,而需要将知道日和内情的我杀掉。
我握紧的手不止地震颤着。
因为紧张,心情像是早钟一般高鸣。
这里——只有我自己。我没法去依靠日和的『请求』。
我必须依靠自己。
但是。
「您没有必要这么惊讶。」
我从安堂先生的回答,从他的声音中感受不到一丝敌意。
「本来像这样来找你并不合适……但无论如何我都有事情很在意,而且还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他态度温和,斟酌着温柔的言辞。
然后他清楚地向我说道。
「我绝不是为了带回日和小姐才来这里的。」
根据他的态度,他一定没有在撒谎吧。这个人,安堂先生,并无恶意,而是单纯的如他所言,是有目的才到这里来的。
然后——我注意到了那个地方。
「……!」
他的左臂不见了。
手肘再往上一点被切断了——。
「……能占用你一些时间吗?」
是注意到我的视线了吗。
安堂先生向我询问,语气与找学生谈话的校长无异。
*
「……日和小姐现在精神了吗?」
我们两人并肩在街道上缓步行走着。
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单纯在尾道徘徊——安堂先生向我问到。
「距离她离开评议会……已经快三周了吧。日和小姐有开心地度过每一天吗?」
「这个……呢。」
我感到略微有些烦恼,僵硬地点了点头。
「尽管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我想应该是很开心的。毕竟交到了新朋友,而且也一起玩了很多……」
「这样啊。」
安堂先生像是放下了心,表情柔和了下来。这并非伪装,而是发自内心地放心——
「这真是太好了。非常感谢,一定多亏了顷桥先生吧……」
「没,没有,哪里的话。我只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实际上,我经常感到自己力有不逮。日和仍然会在意自己从离开评议会之后的世界形势……今天也是这样。
本来我也许是应该呆在日和身边的。
我本来应该是去安慰因失去朋友而失落的她的。
但我根本没有这种余力。仅仅只是稳住自己的心态就使我竭尽全力——所以我抛下了她。
「日和小姐是个非常认真的人。」
安堂先生做出回忆状,眯起眼睛说。
「自相遇之时,她一直都是这样。所以我真的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她正好好地享受着现在啊。」
「自相遇之时,吗。」
这个短语使我卡住了一瞬。
的确安堂先生,是〈天命评议会〉相当初期的成员。
在日和初中的时候就与她相知,是见证了组织成长为如今的规模——见证了日和从一介初中生成长为能够动摇世界的女孩子的人。
「……她曾经,是个怎样的女孩子呢。」
我因此非常好奇,向安堂先生问到。
「日和当时,是个怎样的人呢?」
总感觉这将会成为之后的启示。
日和辞去了评议会的职务。她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呢。到底会以怎样的形式与周围相接呢。
「这个呢……大概和顷桥先生的想象相差无几吧。」
安堂先生像是回忆起了当时的事情,露出了笑容。
「温柔,认真,又有些怯懦。她会将人的痛苦视为己物去感受。但因为精神并不算强韧,这一点使我相当担心。所以我也辞掉了以前的工作专心支持日和小姐了……」
「原来如此」
的确这基本上符合我的认知。这和现在的日和非常相像。
温柔认真,又有些怯懦,精神上也有着弱点。我也能理解安堂先生想要守护这样的日和的心情。
「所以——在评议会确定现在的方向的时候,」
安堂先生表情蒙上一层阴霾。
「当她像现在这样积极地扩大活动范围之时我也产生了危机感。日和小姐能否保持下去呢。会不会给她带来强烈的伤害呢。但是……这其中日和小姐的意志是那么强烈,我也难以阻止她。」
说到这里,我感到了一丝违和。
对现在的我而言,日和初期的性格是很能接受的。
但是——在那之后范围扩大了,日和的意志成为了扩大的动力。这与我的印象……并不相符。我所知的日和,并不会根据自己的意愿做出这样的选择。
「……是有什么原因么?」
回过神来,我已经这么问了。
「是不是有什么能够成为日和扩大活动范围理由的原因……」
「……这个呢。」
安堂先生低下头。
他的表情比起探寻记忆,更像是在思考说法,斟酌言辞。
「——可能是因为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吧。」
「女孩子?」
「嗯。那个女孩子年龄的比起日和小姐要小上许多。在活动之中偶尔会出现……」
我完全没有听说过。
即便我与日和谈论评议会,聊到的也不过是安堂先生与牧尾兄妹这几个成员而已。除此之外的成员几乎没有提及。
但是……还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让日和他们注定变成之后这样的女孩子……
「是和那孩子成了好朋友,然后注意到了世间的问题这样吗?像是注意到了自己之前一直没能看到的社会的扭曲这样的……」
「这个呢。的确是因为那个少女,日和小姐才注意到了社会的问题。只是……」
安堂先生低下了头。
「日和小姐没法和少女成为好朋友。她没能和她说上一次话。」
然后——安堂先生又抬起头。
他看着濑户内海的波纹所反射的阳光以及对岸的向岛。
「因为她死去了。就在日和小姐知道她的几周之前。八岁之时,那个少女亡故了。」
——亡故了。
这是我才在教室听到的词汇。
这句话突然溢出到我的四周。
我的心脏像是被紧紧抓住一般苦涩。我想到了刑部同学的表情,情感一下子深深陷落。
但是……八岁?为什么会这么年轻就……?
当时新型病毒应该还没有流行才对。那是因为生了别的疾病吗?或者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对有了苦涩预感的我,有了不祥的预感的我——
安堂先生——给了我最坏的答案、
「因为双亲的虐待。」
——他的声音充满颤抖。
「因为她被父母十分苛刻地对待……殒命了。」
我猛地紧咬牙关。我感觉自己涌上心头的感情,仿佛情不自禁地要满溢出来一般——。
幼童无罪,却被她的双亲夺走了性命……
……太差劲了。实在是差劲到了极点。
这简直就是——确实存在于世的地狱。
我仅仅只是想象了一下嘴唇就颤抖了起来。想到她的痛苦,我不由得发出呻吟。
这是超越了道理与伦理的,本能的痛苦。
安堂先生好像也是这样。
他优雅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皱纹,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说着。
「因为当时也成了轰动一时的新闻……顷桥先生说不定也知道。而日和小姐看到了这条新闻,就想着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做。结果她发现仅仅只是追查个别的虐待事件是不足够的,因而去寻求专家的建议——最后的结果是,分配给儿童福利科的预算大幅增加,甚至还进行了组织改革。福利机制自身的结构大幅改变了。」
说到这里,我终于想起来了。
我初中的时候成为了轰动一时的新闻的虐待事件。我想起了新闻里哭泣的父母,我也因为其凄惨之状而倍受惊骇。
——只是在此之后,事态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还包含了国家。
这件事在国内被广泛报道,社会上打击虐待的情绪也十分高涨。
最后进行了儿童福利科的改革,也进行了彻底的福利机构合理化作业。自此之后因虐待儿童致使死亡的案件再也没有发生过。一件也没有。在此之前察觉虐待并且给予关怀的机制起到了强有力的作用。
日本的这种变化也广受国际社会好评,儿童福利模式更是作为范本被其他国家广泛采用。
结果似乎虐待身亡的人数在发达国家中整体下降了。在世界混乱之前,这是一份闪耀着人类光辉的功绩。这件事在新闻上被报道过好几次,我也记得曾经在外网的视频网站看到过相关纪录片。
更进一步地——作为最初事件的父母,将自己八岁的女儿送入死亡的父母,突然在法庭上忏悔起自己的罪行。他们发自内心地反省自己对女儿所做的事情,在被告席上请求给予自己严厉的刑罚。
——这一切,这一系列的事件都与日和有关吗。
仔细想想,新闻报道之后事件的发展,是包括我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希望的「理想型」。以最坏的事件为契机,制度奇迹般地改善了。而且新一轮运作也严格执行了。的确,在这种情况下也不难感受到有超越人类智慧的力量的存在。
「……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想法。」
安堂先生叹了口气,说到。
「日和小姐的行为,被评为『作为救世主拯救了孩子们』。或者是『局外人使用了某种特殊的力量扭曲了国家的结构』。」
「这……是呢。」
「可是……我却怎么也没能想到。本来应该是大人做的工作,却强加给了还是个小孩子的日和小姐。我没能想到,本应由大人承担的责任,却让她承担了——」
安堂先生停了下来。然后直直地看着我。
「所以我的愿望是——」
他一反之前的样子,一字一句地说。
「希望不要让日和小姐再给大人处理烂摊子了。希望她不要再背负这个世界的责任了。还有就是——」
安堂先生有些寂寞地笑了。
「——希望她不要再见到我们,自己度过剩下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