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章 与圣女为伴的逃亡之旅(2 / 2)
「可是老爷!魔物危害每个领地都有!不该只因为这样就追究领主责任!」
「说的没错。就是因为这样,基文子爵才会主张危害扩散到自己的领地吧。」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是对方设计得太好了。
真要说起来,克劳赛尔男爵已经尽可能把骑士派往各村,全力守护领民。
一切都是基文子爵……不,英雄派的压力。英雄派与皇族派的斗争,想来会愈演愈烈。
◇ ◇ ◇ ◇
就在同一个时间,连刚离开某个村子。
他身上穿着今天之前从未体验过的肮脏长袍,乔装打扮是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在前天找到的村子里,用途中猎得的魔物素材以物易物,换来这件粗陋品。
当然,莉希亚也是同样打扮。
两人原先穿的衣服已经扔了。
就算人家肯拿回复药代替食物喂他们,也不可能完美地把其他人生在世理所当然逃不掉的污秽一并处理掉,所以那些衣服已经不太卫生了。
「大小姐,离得再远一点我就让马停下。」
骑在马上的连,对坐在前面的莉希亚说道。
「……啊……谢……谢……」
两人骑马移动十几分钟后进了森林。零星散落于这一带的各村,都和连的村子一样,只要走上一小段路就能抵达森林。
连让马在树旁停步,然后下马。
还是少年的连身高不够,从旁观者眼里看起来像是跳下来的。
(这样实在帅不起来啊。)
即使他伸直双手也没办法把莉希亚抱下马。所以前几天都是让马停在有高低差的位置。
今天没看见倒木或岩石,所以连在思考该怎么办。
(……唉,都这种时候了。)
他有了主意。
这招必须用到木魔剑,所以他犹豫了一瞬间,不过他早在逃离魔兽师的时候就让人见过了,在森林里边逃亡边和魔物交战时也有拿出来,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藏的。
「大小姐,恕我失礼喽。」
连把木魔剑制造的树根当成踏台垫脚,等到高度足够就把手伸进莉希亚腋下,将她抱下马。
他就这么背靠树根,莉希亚尽管憔悴,却还是虚弱地微笑。
「……真是……不可思议的力量……」
「我自己也这么想────来,先喝点水。」
连把皮制水壶交给莉希亚,让她喝水。
接着,再拿出从刚刚那个村子弄来的小型木制容器。
里面装有散发青草味的淡绿色液体。
「这是用密尔草磨成的,还请放心。我……在下特地请对方现场磨的,所以不会有错。」
密尔草是能够处理状态异常的药草,七英雄传说的说明里写着它对头痛、发烧也有效。
不过,这种药草的价值比不上隆德草。
所以就算是连这种外来的人,也能轻易换到。
(幸好我记得。)
毕竟主角群不会感冒,这些情报只是附带的。
不过,现在却像这样派上了用场,连真想夸奖自己的记忆力。
「请把它喝掉。虽然很苦,不过希望你能忍耐着咽下去。」
「我知……道了……」
但是,莉希亚的手不停颤抖,没什么力气。
尽管觉得这么做实在不太好,连依旧重新拿稳木制容器,然后用指头沾了一点密尔草汁。
他先道了歉,再把手指送到莉希亚唇边。莉希亚很快就张开嘴让手指伸进去。
「好……苦……」
「喝点水。忍一下,不要吐出来。」
莉希亚反覆吞咽,花了数分钟才让容器一空。
◇ ◇ ◇ ◇
过了傍晚,莉希亚的脸色明显有所改善。
原本凌乱的呼吸开始稳定下来,从背后撑住莉希亚的连也能感受到她体温开始下降。
先前在恶劣环境下愈来愈差的脸色,已经接近在家里和她见面时的样子了。
「唉。」
「我在。怎么了吗?」
「……谢谢。」
「哪里哪里,不用在意。」
莉希亚的声音里,恢复了几分属于她的感觉。
……换来的密尔草还有剩。连松了口气,决定今晚继续让莉希亚服用密尔草。
「我们啊,在基文子爵领的边缘。」
莉希亚突然说道。
「大小姐为什么会知道?我────在下……」
「真是的,『我』就行了啦。这样讲话比较方便吧?」
犹豫了一会儿后,连决定接受莉希亚的好意。
「……我光是顾着寻找村子就没有余力顾别的了,大小姐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是基文子爵领?」
题外话,其实连也知道这里是基文子爵领。
他在发现第一个村子时,曾经假装成旅人询问当地村民。
「你看那边。」
莉希亚无力地指着远在树林彼端的山脉。
那是一座顶部还留有银白积雪的巨大山脉。壮阔得无边无际,岩层斜面锐利得有如研磨过的刀刃。
「巴德尔山脉。只要看它,就能大略判断出所在位置。」
听到她的回答,连严肃地点了点头。
「原来那就是巴德尔山脉啊。」
「你知道?」
「是。虽然只知道名字。」
连还知道不少其他的事。
因为,那里就是和七英雄传说一代最后魔王决战的地点。
(游戏时代是用魔导船移动,所以不太熟啊。)
魔导船是一种魔道具。
除此之外,还有叫做「魔导列车」的移动手段,两者都是以魔石为动力来源的巨大交通工具。在雷欧梅尔,凡是中等规模以上的城市都会设站,但是连在游戏时代没来过这里,所以根本没想到巴德尔山脉这个名称。
「从这里开始,应该可以由我带路。」
「那真是太好了。不用盲目移动实在是帮了大忙。」
截至今天为止,连都是以莉希亚的身体状况为优先,着重于寻找村子。不过理所当然地,途中他也都会寻找眼熟的景色。
多亏莉希亚,总算有了一线曙光。
「总而言之,必须赶回男爵大人领地内才行。」
「……是啊。」
莉希亚的回应听起来不太干脆。
「怎么了吗?」
莉希亚立刻点点头,开口说道:
「从这里到你住的村子很远。」
「啊……大概是因为魔兽师先前走的那段路吧。顺带一问,从这里到克劳赛尔需要几天?」
「……应该差不多需要四天。」
虽然不知道魔兽师先前走什么路线前往基文子爵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走得并不算远。
「那么,我就尽快送大小姐回克劳赛尔吧。」
「啊?添麻烦的人是我,你该先和家人会合────」
「没问题。不用担心爸爸他们。」
明明毫无保证,连却能说得这么笃定,让人感觉无比可靠。
「无论如何,往克劳赛尔走比较好。一来不能保证途中的村子都很安全,二来也不清楚我的村子状况如何。我想爸爸他们应该也去别处避难了。」
听到他带着些微苦笑这么说,莉希亚只觉得自己很无力。
尽管连的温柔令人感动,但她同时也厌恶起了总是依赖他人的自己。
即使疲惫让脑袋有些迟钝,眼眶里还是泛起了泪水。
「机会难得,我就去克劳赛尔观光之后再和家人会合。还可以趁这个机会问候男爵大人,或许可以算是刚刚好呢。」
成熟的言辞配上连温柔的语气,让少女自然而然地笑了出来。
虽然知道对方是出于体贴,但是对现在的莉希亚来说,这些话弥足珍贵。
「……谢谢。」
就在自己也没注意到的情况下,莉希亚往背后的暖意贴得更紧了点。
◇ ◇ ◇ ◇
到了晚上,连着手做野营准备。
莉希亚表示要帮忙,连要她休息。
她不满地待在旁边看着连打点一切。
「你还真熟练呢。」
「这几天练熟的。都是靠拜斯大人教的基础喔。」
「拜斯教的?难道是冬天那次?」
「没错。多亏有那晚的经验,我学到怎么处理魔物、怎么生火,还有很多野营知识。」
那天虽是拜斯突然提议,不过这时候连真的很庆幸有学。
只有自己也就罢了,带着莉希亚的此刻真的非常需要。
(今天是这家伙。)
连开始处理魔物。
对象是F级的白鹰,比小野猪高一级。
话虽如此,依旧不是连的对手。他没费什么力气就猎到了。
「这明明是会飞的魔物,你怎么做到的?」
「趁它停在树上时用藤蔓绑住,然后砍下去。」
「靠那把不可思议的剑是吧?」
「大人明鉴。顺带一提真面目是秘密。」
「……小器。」
老实说,连也很怀疑隐瞒有没有意义。
自己在把莉希亚抱下马时就用过木魔剑,这和告诉她没什么两样……
只隐瞒技能名称,或许是出于小小的反骨精神。
(魔石就趁现在吸收吧。)
趁着莉希亚不满地别开目光时,连找出了魔石,把手环靠过去吸收力量。
他偷偷看向水晶,和以前相比有显著的成长。
(插图013)
如果冬季期间能猎得像温暖的季节一样多,大概能让两把魔剑升级吧。不过,冬季本就难以行动,村子在冬天也有冬天该做的事,所以无法好好吸收魔石。这段时间他开始猎起小野猪以外的魔物,再加上次数少得可怜的训练后,得到的结果就是这样。
不过自从能狩猎魔物以后,熟练度提升的速度远非以前所能相比。
「这是什么?」
就在连把注意力放到手环上时,一旁的莉希亚疑惑地问道。
连转头看向她,发现她从行李中翻出了项炼,并且皱起眉头。
「这是从魔兽师身上抢来的。」
这条项炼的银炼子和红色宝石特别引人注目。
莉希亚拿起项炼,小声嘀咕「看来是魔道具」。
听到她这么说,连想起魔兽师说过的话。
「魔兽师用来避免我们声音传出去的,或许就是这个魔道具。不过这东西已经坏了,我想再怎么样都不至于透过它追踪到我们的痕迹……」
「不愧是连。确实不用担心这点……不过,还是别卖吧。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能当成某种证据,对吧?」
确实没错。连很快就回了句「有道理」。
◇ ◇ ◇ ◇
隔天,连于天亮时分驱马前行,约在中午时穿越森林并发现村子。
十几户人家零星散落各处的平地小村。
虽然没有保险起见想要交换的药,但是有换到食物。
之后,拿东西和连交换的壮年女性问道。
「接下来你们要去哪里?」
「呃……这趟旅行没什么特别目的,所以还没决定。」
「这样啊这样啊。既然如此,你们就这样直直往前走,到克劳赛尔看看或许也不错喔。」
虽然连认为透露目的地有可能带来危险,但在听到目的地的名称时,眉毛还是跳了一下。
幸好壮年女性没注意到。
「克劳赛尔有什么活动吗?」
「之前来这里的冒险者说,最近可能会处罚克劳赛尔男爵大人。所以我猜会相当热闹吧。」
听到这几句话,莉希亚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会有这种事……?」
莉希亚顿时气急败坏地问。
不过为了获得情报,她依旧拼命地压抑住激动的情绪,以免让对方不高兴。
「天知道喽。按照冒险者的说法,好像是克劳赛尔男爵有把魔物赶往基文子爵那边的嫌疑。」
「怎、怎么会……」
「实际上是怎样我不知道。那些冒险者,好像也只是路上和基文子爵一行人共同野营时偷听到的。」
莉希亚听完当场愣住。
女性十分疑惑,担心地问:「出了什么事吗?」连则是勉强挤出笑容应付。
看来差不多该离开这个村子了。
「她从昨天开始身体就不太舒服。」
「没事吧?不嫌弃的话可以在我这里住一晚喔?」
「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那么,我们还得赶时间,差不多该上路了。」
接着连叫醒愣住的莉希亚,回到平原。
两人往抵达村子之前莉希亚指示的方向前进。
「大小姐,你表现得很好。」
离开村子过了数分钟,连为莉希亚并未失去冷静而称赞她。
可是,她毫无反应。即使等了数分钟,甚至又过了十几分钟,也是一样。
不过连能体谅莉希亚的心情,所以没有勉强她说话,决定有耐心地等到她主动开口。
……一会儿后,她的身体晃了一下。
隔了好一段时间才开口的她────
「……我说啊,连。」
突然呼唤连的名字,让连吃了一惊。
「嗯,怎么了吗?」
连藏起惊讶,也没指出称呼改变这件事。
尽可能让语气维持平稳、缓慢,不催促莉希亚。
「为什么?父亲大人一直那么努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想,原因在于基文子爵就是犯人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莉希亚表示。
她很清楚基文子爵就是犯人。
「父亲大人明明为雷欧梅尔尽心尽力,为什么非遭到这种对待不可?」
「这────」
「难道我们做了什么吗……?或许我年纪小又愚蠢,但是,父亲大人没道理被这样对待,为什么?」
莉希亚的肩膀在连眼前不停颤抖。
这次不是因为自己的不中用,而是对于这场骚动。
眼前不是那个在七英雄传说里展现高洁坚强的她。此刻的她,是个只让连看见自己软弱之处的普通少女。
「……基文子爵的强硬行径,不管谁来看都会觉得不对劲。这明明不合道理,为什么其他人能容许这种不讲理的行为……?」
一再重复的话语,也透露出她的脆弱。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吧。)
连身旁的莉希亚,年纪还小。
绝对不是七英雄传说里的圣女莉希亚。
把她和游戏里的当成同一个人才是种侮辱。连在心里向她道歉。
「所谓的贵族……我已经完全搞不懂了……」
莉希亚肩膀一震,终于流下泪来。
泪水也滴在那双为了握住缰绳而环住莉希亚的手臂上,与少女的颤抖一起向连诉说她的悲痛。
让人看了痛心、看了难受。
可是,对于莉希亚的疑问,连提不出答案。
即使如此,也没办法无视她。
所以,连几乎是下意识地一只手放开缰绳,抚摸莉希亚的头。
「……连?」
她的秀发因为没洗澡而沾上了尘土,宛如丝绸的光泽也不见踪影。
莉希亚并不想让人摸到这样的头发,她平时也不会轻易让人摸,然而────
「……既然要摸,就摸得更仔细一点啦。」
她没有半点排斥,顺理成章地接受。
甚至挪动身体让连摸起来更方便。
夕阳西斜时,莉希亚已经沉沉睡去,大概是累了。
连抱着她,一边寻找今晚的野营地点一边思索。
现在这种状况,真的没脱离七英雄传说的故事吗?还是说因为连的存在,已经发展出和七英雄传说不一样的故事了呢?
(无论如何,这样下去克劳赛尔男爵会被诬陷并因此失势。)
尽管实在太过蛮横,但是爵位和派阀的力量让对方能够这么做。
即使如此,连依旧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
明明他先前除了莉希亚之外,也想和克劳赛尔家保持距离,或许是相处久了产生感情吧。不过,就算这是个没道理的世界,眼前这种发展看了还是会让人不舒服。
(可是,要怎么做才救得了克劳赛尔男爵?中立派的上级贵族都没办法指望,我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
他拼命思考,却看不见希望。
不过,如果试着把它换成游戏里的事件────
(如果不是解救克劳赛尔男爵,而是打倒基文子爵……)
试着改变目的之后,他觉得似乎有了苗头。
好比说,证明基文子爵袭击连的村子,并且找到其他不法行为的证据。
(不不不……像我这样的小孩,就算找到证据……)
不过,这不会是白费力气,好歹应该能争取时间。
更何况,克劳赛尔男爵也不是笨蛋。虽然他是弱小贵族又不能指望派阀相助,但只要帮忙争取时间,就能给他采取行动的余地,或许能让他避开遭受诬陷的未来。
(不过,问题就在于要去哪里弄到不法行为的证据。)
最佳选择是潜入基文子爵宅邸,但是考虑到被发现的后果,实在不能这么做,何况真要说起来也没有时间。
(这……说不定已经走投无路了。)
至少自己得赶到克劳赛尔才行。
要去那边作证,说明自己是遇袭后被带走。告诉大家自己是被基文子爵雇用的贼人绑架,好不容易才逃得性命。
缺乏证据是个致命的问题,但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应该吧。
即使对于演戏和辩论不熟,还是得做点什么。
(只能去做一切自己做得到的。)
要不然克劳赛尔男爵会失势。
而且──
「呼……呼……」
靠在连身上沉睡的莉希亚,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看见她脆弱一面的此刻,连无比希望能为她夺回原本的生活。
◇ ◇ ◇ ◇
隔天,太阳才刚升起,基文子爵便已抵达克劳赛尔市街。
正值壮年的他,看上去就是个将灰色须发梳理整齐的绅士。
子爵骑着马在大路上前进,他的骑士在旁边说道:
「子爵,时候到了呢。」
「────嗯。为了我们英雄派的未来,一定要把克劳赛尔家打下去。」
「达成目标的那一刻,同志们应该都会很高兴吧。」
「不错……这块领地位于我们英雄派和皇族派之间。控制这个地方,毫无疑问能扩大我们英雄派的势力。」
「对方是克劳赛尔家,表示连帝都附近的领地也能拿下来呢。」
基文子爵点点头。
「如果可以,真希望把克劳赛尔家也吸收进来啊。」
「但是他们完全不听子爵的话,只能用力量压制了吧。」
说着说着,子爵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让马稍微靠向骑士,悄声对骑士说道:
「为了让逐渐衰退的雷欧梅尔脱胎换骨,必须把皇族派赶尽杀绝。此外,还得惩罚那些自称中立的愚蠢卖国奴……像他们那种墙头草,都是些算不上贵族的蠢货。」
看着语气坚定的基文子爵,骑士感到无比可靠。
「话又说回来,子爵。您为什么对连•艾希顿那么执着?他确实是个很有前途的少年,但怎么看都不值得您费那么多工夫。」
听到这几句话,基文子爵窃笑,仰头望向天空。
「圣女的存在,之后必然也能当成和克劳赛尔男爵交涉的材料。但是,你觉得我会只因为这样就如此强硬吗?」
洋洋得意的基文子爵接着说下去:
「我真正想要的,只有连•艾希顿一个人。克劳赛尔家不过是顺便。我差不多也受够上级贵族的压力了。」
「为、为什么?他再有前途,也不过是区区乡下骑士的儿子啊?」
「大家应该都会这么说。不过,只有我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他的声音比方才更有自信。
还有种让人期待他野心实现的坚定。
「────只要得到连•艾希顿……不,得到艾希顿家,我们基文家就能够在英雄派里得势。别说英雄派,想来所有臣民都会赞颂我。」
他并未解释这话真正的含意,只让骑士心存期待。
不过有一点令人介意。
为什么子爵不讲连•艾希顿,而要改口说艾希顿家呢……
◇ ◇ ◇ ◇
数小时后,克劳赛尔市街也笼罩于早晨的热闹气氛之中。
在雷欧梅尔帝国,所有都市都设有神殿。
神殿里必然有大厅。除了举行宗教仪式之外,审判包含贵族在内的有力人士时也会在这里。
审判会邀请帝国法规定的对象入内旁听,并按照既定流程进行。
「要开始了呢,老爷。」
克劳赛尔男爵已经就位,他身旁的骑士团长开口说道。
神殿外响起呼喊克劳赛尔男爵的声音。相对地,神殿内一片安静。
「拜斯,你看看坐在我们对面那个男人的脸。」
克劳赛尔男爵的座位,在神殿内侧祭坛前。
申诉人基文子爵和申诉对象克劳赛尔男爵,隔着祭坛相对而坐。
因此,可以把坐在反方向的基文子爵看得一清二楚。
「什么……那个可恶的家伙……」
拜斯看到,基文子爵和他带来的骑士聊得很愉快。
「那副德行,根本就是在说今天的辩论不需要担心嘛……!」
「实际上也是吧。他应该有信心能在这里彻底打垮我吧。这也就表示,他已经做好了就算用上这种强硬做法也必然能胜利的准备。」
拜斯气得连拳头都在发抖。
他散发的压迫感,透过空气震惊了整个神殿。
原先看起来轻松写意的基文子爵终于看向拜斯,更在见到他愤怒的脸后倒抽了一口气。
「冷静点。」
不过,克劳赛尔男爵十分冷静。
「可是────」
「别啰唆,给我冷静下来。要是做不到,我就让你退席喔。」
看见主君如此毅然,拜斯顿时回神并低下了头。
不是因为害怕责罚。
而是为自己的激动感到丢脸。
「偷偷告诉你,我已经联络了某位贵族。」
主君突然冒出这句出乎意料的话,让拜斯瞪大了眼睛。
「某位贵族……是吗?」
「嗯。细节还不能说出来────不过,那一位已经答应,会看准时间与场合为我说话。」
「您说『那一位』,代表是地位比您还要高的贵族吧。」
「没错。而且,也比基文子爵来得高。」
既然如此,至少也是伯爵。
知道这件事以后,拜斯露出笑容。
一直到今天,拜斯都以为中立派没人会站在他们这一边,完全不晓得主君已经悄悄地找到了友军。
「不过,我们没料到基文子爵会这么快行动。以现状而言他很难帮忙讲话。」
克劳赛尔男爵耸耸肩自嘲。
「也因为这样,我们不得不指望连•艾希顿的资质……身为一个成年人,实在很难为情啊。」
克劳赛尔男爵面露苦笑,没再多说什么。
「各位,时间到了。」
帝国法院的文官宣布。
站在中央的文官环顾全场,确认大家都在看自己之后,说出下一句话。
「从现在起,将依照伟大的帝国法举行辩论。首先请申诉人────」
这场辩论的发展一如所料。
当然,克劳赛尔男爵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已经想过基文子爵会说什么,也准备了一些能够反驳的材料。
像是派遣多少骑士、缔造多少战果。此外,也有提出靠近基文子爵领的那几个村子实际受害情况,主张基文子爵的说法有误。
以短时间的准备来说已经好得过分了,就连认为这一仗轻松写意的基文子爵也感到惊讶。
「我们帝国法院,将会参考方才的辩论,按照伟大的帝国法仔细审查。结果会在明天早晨通知各位,时间与本日辩论开始时刻相同,请各位切勿忘记。」
听完文官这几句话,克劳赛尔男爵暗自笑了笑。
这天的审判结束后,还坐在椅子上的克劳赛尔男爵轻声说道:
「结果一清二楚。顶多争取到两天吧。」
被认定应当受罚的贵族,照惯例会移送帝都。
但是,一旦克劳赛尔男爵被移送帝都,这个领地就会无人治理。尽管继任者尚未决定,然而他必须对留在此地的文官和骑士下达指示。
换句话说,帝国法院给了交接时间。
「不,应该可以争取到更久。只要提起上诉,面对下一场在帝都的审判就好。如果还是不行,就神前审判────」
「没办法。照这个样子,应该在开庭前就会被拦下来吧。对方毫无疑问会搬出莉希亚他们来威胁我。」
听到男爵这么说,拜斯不甘心地咬住嘴唇,双拳紧握到指甲陷进掌中。
另一方面,基文子爵则是一副「我早就一清二楚」的轻松模样。
「子爵,看来能按照计画顺利结束呢。」
听到跟在身边的骑士这么说,基文子爵露出笑容。
「嗯。兵贵神速,皇族派还来不及插手。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基文子爵向着对面露出笑容。
见到克劳赛尔男爵依然态度坚定,他皱起眉头,有些不爽。
不过,赢了就是赢了。
认定对方已经不可能抵抗的子爵,深深吐了口气。
────隔天早上,帝国法院文官判断克劳赛尔男爵应当接受处罚。
克劳赛尔男爵将在这几天移送帝都。
一如拜斯所说,能从法律层面多争取一些时间,但不难想像对方会像克劳赛尔男爵讲的一样出手拦阻。
一切都按照基文子爵所想的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