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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节(2 / 2)


  他嘀咕时,已优哉游哉地用完了早饭的对面那人,却丝毫不觉气馁,倒失笑道:“若按你这说法,更该得你羡慕的,岂不得是陆节度?”

  “那是天壤之别!”他友人摇头如拨浪鼓:“自然不好肖想。相比之下,还是狄汉臣离得稍近一些。”

  “不论是远是近,”听出这话里的颓意和胆怯,他轻哼一声,眼底是斗志满满:“最后还不是得看才能?”

  “哎,可真不知该说你恃才狂妄,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好!”

  他友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最后的几根面饼囫囵咽下,口齿不清道:“还是先回旅馆去收拾行囊罢,我的韩郎!”

  韩琦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他友人搭在肩头的胳膊给打断了思路,唯有拧了拧眉,由人将自己拽走了。

  此时此刻被迫打马游街的狄青,可没有关注他人想法的闲暇。

  他的全副心神,都落在始终不远不近地缀在后头的陆辞身上了。

  即便知晓不合时宜,又有齐骆三番四次提醒,他还是止不住频频扭头回看的动作。

  ——他惯了落后公祖半个身位,跟在公祖身边,却从未有过被公祖调转头来自后头跟着,笑着一直注视他的经验。

  直到陆辞看他实在局促,只得扬声提醒一句‘专心’,他才老实下来,除却还感浑身不安外,终归是没乱动个不停 了。

  在漫长的煎熬中,面无表情的狄青终于熬到了宫门前。

  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马,顾不上跟齐骆道谢,就先小跑道陆辞跟前:“公祖!”

  “我只能送你到这,在往里头,就得让齐兄带你了。”

  陆辞假装没看出狄青眼里的欲哭无泪,笑着冲齐骆点点头后,便伸手在小海棠肩上拍了一拍:“快进去吧。”

  他忽地压低了声音,以只有狄青能听到的音量,含笑添了句:“……我心爱的制科第一人。”

  之所以走在小狸奴的身后,他还真不是出自为了捉弄狄青,让狄青窘迫的意图。

  他只是想从身后亲眼看着,亲身守护狄青最为荣光的起点,陪着真正走上宽广光明的路。

  狄青:“……”

  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么一句,他尚未有什么反应,耳根就已不受抑制地唰一下,彻底红透了。

  考虑到狄青一会儿要被官家引见,陆辞不好有进一步的调戏之举,于是推开一步,飞快地冲小恋人眨了眨眼后,便笑着转身离开了。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齐骆,不由叹了口气,感慨万千道:“你们虽非血脉相连的手足,却比大多数人家的兄弟要亲睦得多了。”

  被齐骆的话一惊,狄青再不敢沉浸在心猿意马中,简单地收拾了下心情,正要回话,就听齐骆无意地随口一提:“待你受授官任职,九成得与辞弟分开,你可得好好珍惜这段时日。”

  狄青闻言一怔,倏然沉默下来。

  在发烫的耳根渐渐恢复正常时,闷头赶路的他,才四平八稳地回了句:“多谢齐兄提醒,我……明白的。”

  他早就已有所准备了。

  比起似个废物一般,终日受公祖恩惠,终己之力,也无法回报半分的痛苦……

  短暂地天各一方,心有灵犀地一同奋斗的滋味,究竟要好受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幕其实是我想写很久的,哈哈。

  (《生逢宋代:北宋士林讲坛说》)有一年,科举考试终结后开始放榜,一个叫王尧臣的举子高中状元,都城士庶百姓纷纷跑到皇宫外围观。当王状元从宫廷大门走出时受到潮水般的追捧,此时狄青恰巧与几位卫兵在大道旁站岗,一个卫兵感叹道:这人做了状元,我辈还是兵卒,贵贱之间真有天壤之别!他却不服地说:此话不对,到底还是要看才能如何。同伴们听了发笑,都讥笑他狂妄无知。

  第三百一十一章

  送完狄青,陆辞落了个难得的清闲,索性不急回家,而是留在集市上闲逛。

  若回得太早,保不准要被不时上门的友人‘捉’到,一旦被‘缠’上,接下来的大半日,怕都回不去了。

  只是他却没想到,自己盘算得再好,也赶不上撞上门来的巧合。

  当时他还未来得及对第二样看上的点心下手,身后便从远到近地传来了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动静,还伴随着清脆的铃声。

  这会儿正是街道最繁闹的时候之一,也是供车马行走的分道最拥挤的时候。每当存在不得不占用部分供人行走的宽道的情况,车主便会令车夫挂上银铃,发出急促的铃声,以作示警。

  陆辞对此不以为奇,头也懒得回,径直往前走了一步,让前身紧挨着摊贩铺开的木板,权作避让了。

  结果急促的驴蹄声,就在刚越过他的时刻,突兀地停住了。

  陆辞丝毫不觉这与自己有关,瞄准了心仪的小零食后,便笑着开口道:“店家,麻烦来一份麻——”

  “摅羽?”

  陆辞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不可思议地回过身去,对上掀开车帘、探出头来,一脸将信将疑的寇准的脸,缓缓地摘下斗篷:“……寇相公,连我这副装扮,您竟也认得出来?”

  寇准冷哼一声,难掩得意道:“还不上车,难不成还等着我亲自请你上来?”

  陆辞嘴角一抽,知晓在这牛脾气的老丈面前是无法轻易转移开话题的,唯有在惹起看热闹的人群围上之前,如了堵在路中间的这位霸道宰相的话,利索上车去了。

  “你倒是落得轻松,”陆辞一在对面坐下,寇准就抱怨开了:“一督考完制科,你职事又不在京里,不必日日上朝理事,可不就得个清闲?”

  陆辞笑道:“能者多劳,相公就算想闲,也注定闲不下来啊。”

  “出息!”寇准撇了撇嘴,半真半假地不屑道:“我一把老骨头还每日折腾,你年纪轻轻,就好意思享清闲去了!”

  陆辞早习惯了寇准这张刀子嘴,对这些话更是轻松自在地当做了过耳清风,莞尔道:“相公特意唤我上车,想必不是就为了埋怨这几句吧?”

  “不错。”寇准爽快道:“既然这般碰巧,我便同你聊上几句——若我猜的不错,你怕是还打着待制举一毕,便收拾包袱要回秦州去的主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