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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节(1 / 2)





  “唇亡齿寒,然齿较唇相比,到底要坚实得多。”陆辞丝毫不惧,甚至针锋相对地一笑,指明道:“中原土地肥沃,兵多将广,国主文韬武略,正值盛年,身侧有无数良臣簇拥。他们纵要合围,也需经过仔细掂量,不似对贵国而言,已是火烧眼睫之难。”

  话虽如此,陆辞亦是心知肚明:若真到那一步,以这位心机深沉的赞普的能耐,应是竭力争取会与契丹结为姻亲,取夏国而代之,以挣得喘息机会。

  一旦吐蕃与契丹联合,最受威胁的除了夏国,自是大宋了。

  唃厮啰暂不考虑与契丹建交,主要是因李元昊同耶律隆绪间已是翁婿,如此前去求娶,所得好处远不如接受宋主拉拢得要多,还难免会受强势契丹的控制。

  唃厮啰失笑,摇了摇头,难掩轻蔑道:“兵强将广?强,却是马匹皆惜贵,骑兵难觅;广,不过靠一位老当益壮的曹将军,后继无人。”

  不论是夏国还是吐蕃,都从未有一刻停止过对肥沃中原的觊觎。

  只是两国过去数次发兵,都被神将一般的曹玮迎头痛击,自身伤亡惨重败去,才不得不偃旗息鼓,另做打算。

  然而曹玮年事已高,想也知镇不了西北边境太久了。

  唃厮啰玩味道:“有曹将军在一日,夏国不敢轻犯一日。待这根定海神针不复存在,你们青黄不接,我倒好奇,天子阿舅要如何应对了。”

  陆辞被他不客气地点破,仍是老神在在:“赞普此言差矣。曹将军为难得将星,多年来身经百战,建下赫赫威名,确实让元昊忌惮。然军中将才济济,良才美玉数不胜数,官家之所以大张旗鼓地重开制举,便是为筛选出良将之才,以备战事。”

  唃厮啰轻笑一声:“你倒是说得煞有其事。”

  陆辞莞尔一笑,胸有成竹道:“辞不才,恰在不久前承蒙官家看重,被任命为制举主考官,自然对制举开科择人之事,较旁人要多了解一分。”

  “从未在沙场上拼杀、兵法倒是说得头头是道的将军,”唃厮啰漫不经心道:“难道不是……史书中那位纸上谈兵的赵括?”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面对讽刺,陆辞只付诸一笑,不卑不亢道:“若赞普当真一点不信,又如何会听我废话下去?”

  唃厮啰眯了眯眼。

  第三百五十四章

  在一番有来有往的试探后,唃厮啰与陆辞默契地相视一笑,同时停下了交锋。

  大宋直白地以利益驱使吐蕃对抗夏国,吐蕃又何尝不是通过汲取大宋的这一庞大而富裕的邻居来壮大自身,以在契丹、党项和大宋间夹缝生存呢?

  眼下吐蕃最重要的两处经济来源,一是商道的税收,二是将马匹售予宋军。每年宋人购入的马匹数,多则五万,再少,也不会低于两三万匹。

  若宋廷当真有心压价,转而向契丹或夏国收马的话,‘惟恃卖马为利’的吐蕃便将遭受极惨重的损失。

  然宋廷绝无可能逼得吐蕃无路可对,迫得其向辽国投诚示好,以至于出现对大宋刀戈相向的局面去的。

  目前需商榷的,并非注定达成一场注定是相互制约的联盟关系,而是宋廷想尽可能地少付代价,而唃厮啰恰恰相反——想通过增加吐蕃能在战事中起到的作用,在谈判中夺得更多利益筹码罢了。

  陆辞与唃厮啰沉默片刻,又几乎是同时开了口,开始对‘吐蕃一年内出兵征讨契丹’的约定,进行起粗略的讨价还价了。

  唃厮啰先在军资的援助上,先来了个狮子开大口,陆辞直接反唇相讥,让他先派出十万以一当百的天兵神将,才配谈这一价格。

  在具体发兵的时机,攻打哪些城池,战果如何分配,大宋除军资外当援助到哪一步……

  莫说是事涉万千,单是其中择一两件,都不可能是陆辞一人做得了主、可以当场拍板定下的。

  他要做的,不过是按着官家赋予此行的愿望,竭尽己能地争取出最好的条件来,以方便日后出使的臣子。

  这一谈,竟就谈到了天光发亮。

  时而针锋相对,时而忘我投机的二人,待意识到竟已至入殿与群臣议政的时辰时,具是一愣。

  时间竟过得这么快么?

  虽熬了一夜,但两人心系要事,且都才刚刚启头,都奇迹般精神抖擞,丝毫不觉困倦。

  陆辞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上身,笑吟吟地站起身来请辞道:“朝事将至,还请赞普容许下官先行告退了。”

  刚还感到意犹未尽的唃厮啰一听这话,便不爽地眯了眯眼。

  眼前之人眉目极俊俏,唇角轻轻扬起,在一缕晨光的照耀下,更衬得他容光炫目,清贵出尘,令人望之心生好感。

  哪怕是方才那颇为失礼的动作由他做来,也有几分风流倜傥的潇洒。

  ——他却不会忽略了那明霁眸光下,丝毫不加掩饰的戏谑。

  毕竟陆辞尚可回去补眠,他却需前去议政,同国相议事厅和国主亲属议事厅再开始漫长的商讨……

  沐浴在唃厮啰的灼灼目光中,陆辞丝毫不觉心虚,而是悠然淡定地理了理衣角上细微的皱褶,极优雅从容地行了一礼,便不疾不徐地往殿外走去了。

  唃厮啰不禁磨了磨牙。

  在朝堂议政时,他的处境虽不与赵祯相同,却也相去不远:国主之下有国相与王主亲属对立,要定下此事,不知得听他们争上多久才能成事。

  陆辞身为外人,当然不知宗珂朝堂上的精彩。

  他先回驿馆小睡了两个时辰,精神彻底恢复后,他哭笑不得地看着等他等了一夜未眠,这会儿眼下青黑、还坐在床畔等他的两位好友,无奈招呼道:“不知二位兄长可否稍让一下,容我洗漱更衣?”

  晏殊一挑眉,象征性地挪开一点,柳七则笑眯眯道:“何须唤下人来?难得有此良机,便由我服侍一回辞弟吧。”

  陆辞嘴角微抽,断然拒绝道:“不敢劳烦柳兄。”

  “自家手足,不必客气。”

  柳七却已打定了主意,不由分说地从屏风后端来了不知热过多少道的热汤,笑着当真要伺候陆辞来了。

  见柳七彻底起了玩心,四下又无旁人,知晓二人定是为追问昨晚他彻夜未归之事而来的陆辞,只有轻叹一声,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