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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节(2 / 2)


  陆辞见他如此,知晓他需时间收拾自身心情,遂温和地道了简单一句,“待启程返国时,我将令人前来府上,接走仲回。”

  衣锦还乡,的确是蔡仲回最梦寐以求的事了。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即便赞普待他多优厚,唯有鄯州城所在,才是他最怀念的故乡。

  他没想到,是自己还未亲口去求,官家就已想到了这点,还对他亲人诸多重赏,不禁感激涕零。

  听得陆辞这话,他通红着脸,赧然地点了点头:“多谢陆使臣。”

  自蔡仲回府上离开后,一路上三人默默无语,具是心情沉重。

  尽管那场大战已过去快一年多了,蔡仲回身上的刀剑箭伤已然痊愈,但不论是左边那空荡荡的袖管,还是因卧床太久而消瘦的身躯上重重覆盖的斑驳狰狞的疤痕,都触目惊心,令人难以释然。

  对从未上过战场的柳七和晏殊二人,头回直视同僚如此可怖的创口,不免需要些时间恢复。

  陆辞则在想着自己的小恋人。

  他由衷地庆幸起自己当时鼓励狄青走了制举一途,而未成为时时刻刻都要出生入死、还注定招致文官轻慢的武将。

  当然,若是狄青最终志在行伍,他亦不会横加阻拦——但最起码,能让狄青拥有自主选择的机会。

  按照陆辞的计划,商定与宗珂合盟,出兵夏国之事,少说也要磨个三五六回,一年半载。

  他作为这回使臣的责任已然尽到,接下来只等蔡仲回伤势再好上一些,再带上唃厮啰所回的国书,即可启程返京复命了。

  归心似箭的蔡仲回因隐约埋藏的心结已解,伤势日益好转,陆辞未料到的是,到头来绊住他脚步的,却是唃厮啰处。

  唃厮啰日日与臣子们商榷政事,很是繁忙,却不忘每一入夜,就召陆辞进宫去,就一些细枝末节商讨一两个时辰,才肯放人回去。

  陆辞毕竟不了解这位吐蕃赞普,虽不解为何要在些可随时改动的小细节上浪费时间,但想到唃厮啰早期颠沛流离、受挟坎坷,生性慎重些也未可避免,遂未起疑心。

  这么磨蹭了整整两个月后,眼看着季节变换,陆辞为避开寒冬,必须在秋日出发了,这日刚进宫来向唃厮啰请辞,就见吐蕃赞普一脸诧异。

  唃厮啰狡猾地未直言挽留,只道在十日之后,自己就将召来各部族首领,为联宋抗夏之事,举办祭天盟誓。

  如此一来,作为宋使的陆辞,自是不好缺席的。

  只是晚上半个月出发,影响应也不大,陆辞不假思索地一口应下了。

  只是在这场盟誓过后,唃厮啰又生出了新的套路——他将去妻子乔氏一族坐镇的历精城巡视一趟,需半月功夫,想请宋使要么随他一同前去,要么待他回来之后,再亲自相送。

  陆辞猜出唃厮啰存在向未来盟友炫耀武力的用意,倒的确想了解一下吐蕃精锐的军事力量,遂一口答应下来。

  尽管看不到以唃厮啰亲兵卫队为首的核心底牌,但乔氏一族所据守的历精城,重要程度不言而喻,显然值得一看。

  于是陆辞一答应下来,归期就再次被往后推了。

  远在汴京的小皇帝面上沉稳持重,心里却焦躁不安。

  当他等到夏去秋来,眼看着冬天都快到了,出使吐蕃的臣子们却始终没有回来时,终于坐不住了。

  在再三催问、打探后,赵祯竟是首次凭借直觉,比小夫子还早一步地识破了唃厮啰的真实用心。

  “依我看,”他生气地冲寇准抱怨道:“那赞普实在用心险恶,三番四次变换由头,不都是为了把小夫子骗着留久一些么!”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在《回首青唐唃厮啰》一文中,提到在湟州城一战里,“面对如蝗的箭矢,城楼上一位身着大宋戎装的将军,不畏箭矢,挥舞紫电,周围横陈着几十具尸体,身边击落的翎箭成了堆,这时他的左臂已不知去向,身上插着七、八枝箭,仍顶天立地挺立着,面对大势已去的局面,他不愿再受胡夷的刀箭,他留恋地往鄯州城(今乐都)方向望了最后一眼,不成功便成仁,紫电起处,一腔热血喷下谯楼。连敌酋李元昊也竖起了大拇指,战后觅了口棺材埋葬了他,他就是宋朝派遣到宗喀的通使外郎蔡仲回(后人在西宁城隍庙内立祠祀之,祠额曰: “宋室孤忠”)……英雄蔡仲回在青唐誓死拒夏,为哺厮罗赢

  得了备战鄯州的时间。

  第三百五十六章

  如此折腾了两回后,在大宋使团随唃厮啰来到历精城、且因受其盛情邀请、住进了行宫中的第五晚,柳七也回过味来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越发觉得不妥。

  最后还是一个鲤鱼打挺,随意披了件外裳,就一路在宫仆们微妙的注视下,大大方方地去敲陆辞的门了。

  他原担心陆辞已然睡下,只是待他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还未下定决心叩响房门,里头却已有人听到了他方才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主动把门拉开:“柳兄何故在门前反复徘徊而不入?”

  柳七微愕。

  来开门之人非是陆辞,而是先他一步到来、仍是一身严谨的官袍、未似他般换了寝衣的晏殊。

  “进来吧。”

  原打算将晏殊打发了就重新睡下的陆辞,知道自己按时入眠的希望大约是要破灭了。

  他无奈地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往床头一靠,询道:“柳兄是因何而来?”

  柳七还想问晏殊为何在此,听陆辞发问后,便顾不得晏殊了,立即压低声音,将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地托出。

  陆辞耐心听完,点点头道:“二位兄长所言,我亦已有察觉。不过,此事无需多虑,待两日之后,我便领使团入宫,正式请辞。”

  见柳七还颇感忧虑,陆辞不由笑了:“柳兄为何忧心忡忡?”

  柳七叹了口气,悄声道:“我观赞普少时坎坷,心机深沉隐忍,颇有些喜怒无常……你贸然揭破,不会惹恼了他吧?”

  也不知唃厮啰为何非要屡寻借口,令他们使团一再拖延归期。

  “倒也不是。”不等陆辞和晏殊开口,柳七已径直将方才的猜测给否决了,嘀嘀咕咕道:“若是惹恼了,何至于客气邀宋使入行宫居住?且一切礼数周道,每日客气邀摅羽出行,浑然不似心存不满……”

  说到这里,柳七脑海中忽灵光一现,愈发神秘道:“莫怪愚兄自作多情,只是赞普此举,莫不是夙慕华风,欲招揽我等为他所用?”

  闻言,晏殊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