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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节(2 / 2)


  程彦衣上血迹斑斑,鬓发却梳得一丝不苟,高高挽着的发,插满了金钗步摇,风一吹,步摇衔着的流苏便叮咚作响。

  “翁主,那不是你该坐的位置。”

  程彦僭越,朝臣颇为不满,有胆大的朝臣不悦开口,却被身边的同僚偷偷扯了扯衣袖,手指指了指程彦衣裳上的鲜血。

  六皇子与七皇子交换一个眼神,片刻后,六皇子上前,笑眯眯道:“阿彦,你这是怎么了?怎地身上有这么多血?”

  六皇子的声音刚落,殿外传来禁卫军们行动之时盔甲微撞着的声音。

  禁卫军大步走进紫宸殿,将一颗颗人头丢在殿中。

  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在殿中蔓延开来,死不瞑目的人头睁眼看着殿中众人,朝臣与皇子皆是一惊。

  忍冬身着薄甲,捧来一杯茶。

  程彦呷了一口茶,凉凉说道:“我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你们以为长公主死了,便没人能制得住你们了?大错特错!”

  “长公主死了,仍有我程彦在。”

  “只要我程彦一息尚存,这天下,终究是我李氏的天下!而你们——”

  程彦声音微顿,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声音微冷,慢慢道:“也只能是大夏的臣子!”

  “若你们生出不臣之心,我不介意再行母亲当年之事。”

  第108章

  窗外残阳如血, 透过窗户漫了进来, 斜斜照在殿内死不瞑目的头颅上。

  禁卫军身着精钢制成的盔甲,于夕阳下闪着刺目的寒光,刺激着殿内朝臣们的视线, 而浓重的血腥味,更是让人忍不住想起数年前长公主兵变逼宫的场景。

  镇远侯惨死边关, 先废后谢元秘而不报,后来真相大白, 谢元不思如何弥补,却大肆打压想要为镇远侯伸冤的朝臣, 长公主怒急攻心, 揭竿而起。

  镇远侯在大夏颇有威望, 而皇城的禁卫军,是一年一调任的, 这些禁卫军,多是在边关历练之后, 才被抽调到华京, 护卫皇城的安危。

  禁卫军曾追随镇远侯南征北战,对镇远侯无不折服,镇远侯无端惨死,让对镇远侯颇为敬重的禁卫军们为之心寒。

  长公主打出清君侧,为镇远侯平反的旗号, 禁卫军们便一呼百应, 为长公主鞍前马后, 无不听从。

  这本是天子昏聩奸妃主政生出来的祸端,长公主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算不得真正的大逆不道,朝臣们只需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便不会被宫变所波及,可后面发生的事情,便叫朝臣们始料未及。

  自长公主逼宫之日起,皇城的血便再也没有干过。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十日。

  十日内,皇城内血腥味冲天,三公九卿尽数换了一遍,其中又有无数朝臣世家被牵连,夷三族,甚至夷九族的事情多不胜数——

  想起那场宫变,朝臣们仍是胆战心惊。

  大夏虽然夺嫡颇为残酷,但那都是天家子孙们的自相残杀,与他们这些朝臣们关系不大,可长公主的兵变,硬生生地将朝臣世家们屠戮过半。

  此事之后,天下为之震动,长公主以血腥手段,从一个不受宠又受排挤的三公主,彻底坐稳了辅政长公主之位。

  不堪回首的往事涌上心头,紫宸殿中的朝臣们忍不住汗如雨下。

  程彦是长公主的独女,虽瞧上去整日里笑眯眯的,不似长公主那般凌厉逼人,可她身上终究流着长公主的血,更是自幼长于勾心斗角的深宫,她的心计手段,并不比长公主差。

  如果说,长公主是一把锐不可当的利刃,而程彦,便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只是她甚少做杀戮之事,这才将她骨子里的狠辣遮掩了去。

  可若是她一朝被逼入绝境,她的手段,绝对会比长公主阴狠百倍——长公主杀人只会让人死,而程彦,会叫人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蔓延开来,朝臣们脸色微变,斟酌片刻,再不敢与程彦相争,纷纷拜倒在殿,高声直呼翁主,愿为翁主效犬马之劳。

  程彦微微颔首,微挑眉,回眸瞥向在一旁看戏看了半日的六皇子与七皇子。

  “两位殿下意下如何?”

  程彦问道。

  六皇子眸光轻闪,手指微微收紧。

  他不是弹压不住朝臣们的借机生事,恰恰相反,他是有意推波助澜,想趁机夺了程彦辅政之权,可程彦行事速度之快,镇压朝臣之果决,让他的计划完全落了空。

  六皇子垂眸,温声道:“自然一切都听表姐的。”

  他韬光养晦多年,早就习惯了伏小做低,更何况,他根本无需与程彦争这一日的长短,沈存剑的计划早已悄无声息展开,程彦再怎么风光,也是砧板上的鱼肉,他只需要静待时机,一举夺权便可。

  程彦浅笑,意味深长道:“六殿下素来是明白人。”

  说完这句话,程彦的目光转向六皇子身边的七皇子身上。

  七皇子是李泓登基之后生下来的皇子,他不曾见过长公主逼宫时的血染皇城,他记事起,长公主便很少在皇城了,他对长公主,只有一个不苟言笑的模糊轮廓,并不像众人那般对长公主忌讳莫深。

  可程彦今日的行径,却让七皇子瞬间便明白了世人对于长公主的恐惧——长公主的辅政之权,是无数人的鲜血堆就的。

  七皇子声音微颤,道:“我都听表姐的。”

  原来在旁人撺掇下生出来的夺嫡之心,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六皇子见此,心中对七皇子的懦弱颇为不屑。

  他原本还以为,生为天家子孙,与生俱来便对皇位异常热衷,哪曾想,六皇子竟如此胆怯,中看不中用,当真是白瞎了他的那番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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