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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戒第2节(1 / 2)





  姜秧穗见开颜要走,也跟着丧气起来。琢磨她的话,追着她的背影赶问道:“什么事不客观了,不端正了?你要说我,就直截了当地说。”

  曲开颜拿后背朝人。

  姜秧穗当心扉年纪小,不和她计较。可开颜早成年了,她如今再成熟不过的成年人了,还一味置那些不成熟的气。“开颜,我也难做人的。陈适逢嘴上不说什么,其实肯定有怨的,怨我,你们姐妹俩掐架,从来心扉吃排头。”

  曲开颜转过身来,话赶话,质问母亲,“是啊,那么,为什么每回都是你的小女儿吃排头呢!你大可不必这样,你完全可以冲我发脾气啊:你多大的人了,她比你小十三岁呀,你这样欺负妹妹,说得过去吗?”

  没有。从来没有过。从姜秧穗再婚,生下小女儿起,她从来只说小女儿的不是。

  外人眼里,她这个母亲连同陈适逢这个继父,真得仁至义尽。

  没有哪条法律规定,结婚不能离婚;也没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和丈夫的朋友再婚。

  她明明是离婚第二年才和陈适逢领证的。

  曲开颜的父亲也是同年意外去世的。

  谁的亲缘谁当惜。曲开颜自然记着自己的父亲,所谓继父,不过是个名头。因为曲家三代经商,父亲更是给她留下来殷厚的遗产,她绝不会要一个继父养活。

  这也是这些年,他们难弥补她的原因。

  “开颜,这些年,你始终不肯原谅我。对不对?”为人母的,说这话,已然是十万分低头了。

  咄咄逼人的正主,眉眼轻松的笑意,比外头的春雨还淡薄些,“我不明白,你们有什么需要我一个外人原谅的。”

  “你就是不肯信我,我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爸爸。”

  曲开颜闻言,正经审视度人的颜面,朝姜秧穗走近一步,她穿着高跟鞋,比母亲高出半头不止。片刻,脑海里尘封的记忆启封了。

  这里四下无人,她说有件事,终究还是和他们求证一下。免得她那时小儿年纪,浑然懵懂,记错了,或者冤错了人。

  开颜十岁暑假那年,因为闹肚子提前从兴趣班上溜回家。一楼玄关往里些,是直面上楼的楼梯,楼梯的尽头是一面中式照壁画墙,那里,曾经挂着一幅名家的丹青。

  丹青之前,一双交叠的人影,黑白水墨之染。

  开颜赤脚站在阶梯的最末处,看到一向温文尔雅的陈叔叔冷峻如斯地拥住白衫长裙的妈妈。

  那晚,父母找了开颜一晚上。她躲在楼梯的储物间里,被叫醒的时候,朦朦一头的汗。

  第02章

  曲松年少年成名,祖辈积攒下来,算是儒商里出了个板正的文化人。

  高校文学院留教期间,结识了陪哥哥来进修的姜秧穗。不到一年,二人就宣布要订婚、结婚了。

  外界看来,门当户对的一门联姻。曲家清贵,姜家从政,姜家女儿更是当年剧团有名的小青衣。姜母当时不大同意女儿这般昏了头,缓兵之计,哪怕先订婚,隔个两年再完婚。无奈等不得,姜秧穗当时沉湎且坚定地认为,世上再没人比曲松年更适合她了。她肚子里也有了孩子。

  当年这场大婚是登了报的,因为曲松年的名气,十八岁就崭露头角的新锐海派作家、译者。比起科班业务,坊间绘声绘色渲染且镀金的反而是曲松年的背景和容貌,见过的无不称叹这样谦谦有礼的公子哥,却丝毫不染半点俗气,专心做学问,当之无愧那时候的高帽子——梦中情人。

  后来随着曲松年的名声大噪,有关他早年家庭、妻儿乃至他个人的露面新闻都被按下了。

  他最后一次出现在纸媒、网媒上是以他笔名名义的讣告:

  曲同先生于二五年十一月十四日凌晨三时因身体突发疾病救援不及时不幸去世,时年三十九岁。

  媒体披露和读者圈扼腕的都是曲同天不假年,对于身后事和遗孀孤女更是爱屋及乌地保护,呼吁不去打扰。

  殊不知,彼时曲松年早已与妻子离婚。他们这桩婚姻维持了十一年,甚者,他过世的时候,前妻已经再婚了,新婚丈夫是曲松年微时的好友。

  那年,曲开颜十二岁。父亲的身亡,对她着实是个打击。因为那晚她就在家里,别墅楼上下三层,开颜发现的时候,爸爸……都僵硬了……

  她连奔带哭地跑出去喊救命,救护车和警车陆续到场,开颜赤着脚,一袭素色长袍睡衣。空落落的身子,像没有悬梁的孤鬼。一口气没上来,轱辘一声从楼梯口滚落下去。

  初中整整三年,她一直不爱说话。也惧怕一切忽而的高声。

  姜秧穗每每去看她,她总没什么好言语,母女俩回回打官司般地拉锯,最后总是曲开颜那句:“我想一个人静静。”

  今晚也不例外。

  曲开颜的求证没有得到掷地有声的反驳,同样,也没有顺理成章的首肯。

  姜秧穗只是用一种惶惶的目光注视着女儿。

  喃喃几次,都话不成句,“开颜……”

  “我没有记错就行。其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想一个人静静。”

  “……”

  “可以吗?”

  姜秧穗到底下楼去了。临去前,交代女儿,“你走之前,同舅舅他们打个招呼。叫你来没有别的意思,是舅舅舅妈那头想着你今年三十岁,问问你想怎么办的。”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湮灭去,曲开颜把手里的桔子罐头搁到几案、坐回沙发上,自顾自翻包里的烟,烟找到了,却发现没带火机。

  挫败之余,生生把手里的软烟盒揉皱了,扔到一隅角落里。

  与此同时,阳台角落重帘之后有湿雨的风撩动了下。伴随着些嗡嗡声,机械且规律,随即戛然而止。

  沙发上的人鬼使神差般地窥视着那一隅须臾,忖度的眉眼,她没有动弹,只是口吻不大好的冲着那一处,“听够了吧!”

  她一向听觉很灵敏,即便气性大得很,也不影响判断,刚刚那是手机的震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