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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一章 无望的爱情2(2 / 2)

那一天晚上,方然摸着她的头,语气十分的无奈:“萌萌,这是我欠他们的,我跟他们说好了,这事儿过去以后,我们各走各的,我什么都不要了,就我们俩。”

早上母亲来求他,用这件事当作筹码,她说,只要他答应割肝救父,就同意余萌进他们家的门,到时候祖坟里给她留一块儿地。

见儿子不吭声,母亲唯唯诺诺的说道,我们把你养那么大,你就没打算报答我们吗?

方然已经没有什么心情跟母亲说太多话,他默默得把头转过去,窗外阳光灿烂,是难得的好天气,一定是春天来了。他微笑了一下,忽然转过头对母亲说,好。

看着母亲欢天喜地的离去,方然让护士把窗户打开,他想听听外头的鸟叫。

护士感到很疑惑,因为外面是一片晦暗的,没有鸟,没有阳光、春天也没有来。

手术安排在下周二,在院长的监督下,方然摁了手印,余萌站在最外面,方然在鬼门关绕一圈回来都没有哭的她,今天却哭的跟泪人一样。

院长安慰她,并一再保证,绝对不会让方然有事,这么多年来,院长还从来没有跟任何病人家属打这样的包票,这本来就不符合规矩,手术台上任何情况都会发生,可院长既然这么说了,那绝对是抱着百分之百的把握。

手术的确很成功,院长跟副院长一起帮老爷子做了肝移植手术,方然的父亲转危为安了,癌变的地方已经被切除,养几年跟没事人儿一样。

方然也很好,手术过程中,他什么痛苦都没有,护士长甚至拿了自己的医保卡,帮方然刷了一个星期的麻药,这是为了减少他的痛苦,毕竟是从身体里摘走一样脏器。

在大家精心的呵护下,方然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他甚至恢复的比他的父亲还要快。

方然母亲偶尔会顺道来看他,不过,方然的态度比较冷淡,一直都是母亲在说话,他很少搭腔,母亲拉着他的手说,母子没有隔夜仇,你生妈的气,妈知道,但是妈有什么办法……

一个没有文化,只会耕种的老太太确实没有办法选择丈夫跟儿子之间到底留谁。

如果方然还是好好的,老太太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干。

“你别怪妈好吗?”

方然嗯了一声,扭过头去看别的地方了。

这种情况维持了大半个月,就在余萌以为从此以后她跟方然可以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的时候,另一个噩耗传来。

在父亲住院期间,方然的大姐竟然也检查出了问题。

尿毒症。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家简直像被瘟神缠住了,困难接踵而来。

大姐没什么文化,以前在饭店打工供方然上大学,后来因为年纪大了,草草就结婚了,跟一个比自己大八岁的男人,两人合力开了个小饭馆,二姐条件跟大姐也差不多,卖二手家电。

医院给出诊断结果,换肾,要么一辈子透析治疗。

透析的费用很昂贵,但治标不治本,并发症会接踵而来。

这下可把所有人都愁坏了,大姐因为这个病,不能再干体力活,她的男人是势利眼,眼瞧着媳妇不能再干活了,居然说,你弟弟要是不把肾给你,我们就离婚。

大姐四十多岁,又不懂得保养,脸上的皮肤跟豆腐皮一样皱巴巴的,样貌上要比实际年龄大起码十岁。

如果离婚根本不会有男人要她。

余萌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冷冷的丢下一句,干脆你们把方然劈开,看看他身上还有什么你们用得着的,都拿走好不好?

这是她第二次发火,第一次她们不让他卖房子,而这一次,她把所有累积的怒火一并发出来了,她指着年迈的老母亲骂道:“你除了会拿养育之恩来要挟他,你还会什么,你把我卖给别人的那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把我惹急了,我让你们一个都不要好过。”

然后她又骂二姐:“你爸爸在医院躺着等着钱救命,你不但不出钱,还怂恿你妈打方然的主意,你还有脸喊一声爸爸吗?我是不想方然受丧父之痛,我才把钱拿出来,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二姐不服气,反驳道:“你个破烂货说什么,你出来卖的,有什么资格在这儿骂人?”

护士长赶来,才把这场口舌之争制止住,她也不是专门来劝架的,只是把主刀医生的话传递一下:“你们好好考虑吧,手术要趁早,否则晚了,就算有肾给她换,也活不了。”

方然的母亲忽然道:“换,换……我换!”

余萌疯了,她张牙舞爪的挡在门前不让她们进去,她手握的紧紧的,手臂上青筋暴起,那种极限的力量散发着恐怖的气息,谁要从这儿过去,她就能跟谁拼命。

那几天,余萌把病房反锁,不再让方家人进来了,护士长也觉得那群人太可恶,什么都指望从别人身上获得,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小气了呢,其实经过血液分析,方然的二姐其实也能捐献肾脏。

“朦朦,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保险吗?”方然忽然说道。

余萌点头:“记得。”

“我买的是重大疾病跟死亡保险。如果我死了……你是唯一的继承人。”

余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方然温和的摸着她的头:“萌萌,我爱你,爱到不能没有你的地步,但是我真的太累了。”

在没有发生事情之前,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疼他爱他的姐姐们会是这样的人,而养育他的父母更加不可理喻。

他有点臊得慌,摊上这么一大家子,害的余萌受那么的苦。

余萌吸了吸鼻子,把头埋进他宽厚的掌心里,她摇了摇头:“我不要……我不要你死……”

哪怕是不能动,就瘫在这儿,只要能活着,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她要求的不多。

仅仅是活着而已。

方然叹口气:“我怕,我再不死,身上的东西都要给掏光了。”

“不会的,我不会让她们再动你一根汗毛,我发誓。”余萌举手指天。

方然道:“朦朦,可我想死。”

余萌愣住了。

“我……我不想一辈子待在床上,我想站起来,我想带你一起旅游,在你走不动的时候,背着你……萌萌,我已经想了很久,这么做确实对你不公平,但你要理解我,我爱你,我不愿意看见你受一点点委屈。”

“我不委屈的。”

“萌萌,我真的累了。”方然把头扭到一边,疲惫的闭上眼睛。

每隔几天,方家人都会在门口砸门,甚至还派了大姐的儿子,也就是方然的外甥,十岁的孩子跪在病房门口,哭的无比伤怀:“舅舅,舅舅……你救救我妈妈吧,舅舅,求你了……”

小孩子才多大?

他能做出这些事,背后肯定有人在教,可是,追究这些其实都没有用了。

这一道小小的门其实根本阻止不了人的贪婪,余萌慢慢的转过头看着方然:“老公你想怎么死?”

方然知道她答应了。

欣慰的笑起来。

“萌萌,我好久没有喝酒了。”

余萌立即明白了,方然的药里,不允许有酒精的成分,他刚刚做过移植手术,哪怕一点点,都会让他小命不保。

余萌打开门,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干嚎却没有一点眼泪的‘外甥’,她微笑着把孩子扶起来:“你舅舅答应救你妈妈了。”

“什么?他真的答应了。”大姐夫不敢置信的问道。

余萌认真的点头:“是的,他答应了,不过,手术费恐怕要你们出。”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不同程度的窘迫,余萌的笑容多了几分嘲讽:“怎么?你们没钱吗?”

方然的母亲不敢看她的眼睛,低着头喏喏道:“我记得……上回医院捐款来着,应该还剩一点吧。”

肝移植手术几乎把余萌卖房子剩下的钱全搭进去了,医院高层在开会的时候,护士长说了一句,底下人全都沉默不吭声了。有个小护士拿出这个月的工资丢到护士长面前说:“干脆咱们捐款吧。”

这一举动赢得了所有人的赞同,从院长开始到扫地的清洁工,大家自发捐助,无论多少钱都可以,可是,在捐款的数额上,几乎都是相同的三位数,尤其是院长,竟拿出了五万块。

七七八八的算下来,到手的钱竟比卖房子还要多出好几万,余萌把每个人的名字都记在了小本子上,但是大家全都用了化名,有的甚至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她。

余萌回绝的非常干脆:“那钱是给方然以后治疗用的,我不会再拿一毛钱出来,你们以后过来的中午饭我也不包了,你们自己解决,至于你父亲那边的病房护理费,算到这个月结束,剩下的日子你们两姐妹自己分担,方然跟我都承担不起了。”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那钱是人家捐给我弟弟的,你凭什么……”二姐的话被余萌一记眼神扫回了肚子里。

“我现在是方然的妻子,他的一切都是我的,就算他死了,他所有财产,我都是他的第一继承人。你们――别想再拿走一分钱。”

她说的很用力,尤其是最后三个字‘一分钱’。

是啊,以前什么都不计较的余萌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六亲不认,连平时的饭钱都不愿意掏了,这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余萌说完之后,下楼去买东西。

回来的时候竟听说方然的母亲去院长那诉苦,说他们家也挺困难,能不能再组织一次捐款,救救她的大女儿。院长很‘和蔼可亲’的告诉她,医院里的护士跟医生也不是喝西北风就能活的,每个人都有家人孩子要养。

可是,方然的母亲就是不听,非要院长帮帮她们,她的理由是,我儿子你们能捐,为什么轮到我女儿了,你们就不捐了。

护士长说,那行,我就帮你组织一次。

捐款箱很快被做好了,方然的母亲捧着箱子,挨个办公室敲门,一圈下来,里面全都是一毛钱,最多是五毛,捐五毛钱的人还被所有护士们集体攻击,护士长冷冷说,你钱多是不是?

方然的母亲捧着捐款得来的三百多块坐在走廊上哭,可是来往的护士们看都不看她一眼,大家有说有笑的给余萌去送药去了。

没过两天,方然的母亲居然拿出了手术的钱。

这笔钱是方然每个月寄给他们的生活费,老两口没舍得花,都存了起来,家里还有十几亩的田地,以及几栋房子,那些都是方然出钱盖好的,是他们村最高,最华丽的小别墅。

加上二姐,大姐夫家又凑了凑,手术费竟然绰绰有余了。

听到这事儿的时候,小护士们冷笑,不是说没钱吗?哼,不就是看余萌好欺负嘛,现在好了,余萌不好欺负了,他们才舍得拿出来。

入夜,余萌偷偷的从包里掏出那瓶酒,先倒了一杯给自己,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平时连一条鱼都没有杀过,如今却要送自己心爱的人上路,不喝点酒是不行的。

方然摸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欣慰道:“萌萌,你不要怕,就算死了,我做鬼也会护着你。”

“我不怕你做鬼以后会来找我,我是怕……从此以后都见不到你了……”余萌哭起来。

“萌萌,别哭,咱们干一杯好不好……”

两杯酒倒满了,余萌跟方然慎重的端起杯子,互相敬了一杯,权当这是交杯酒了。

那天晚上,方然病毒性肝炎,被送进医院抢救的时候,口吐白沫,浑身痉挛,余萌安静的看着他抬着走,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的下降。

这回,哪怕是院长亲自上阵,都没能保住方然的命。

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院长一脸的遗憾:“对不起,我……”

“我知道,你尽力了,我知道的。谢谢你院长……”余萌说完,伸头去看院长的背后。

院长也朝后看了看,半掩的门内,方然躺在上面,身上盖着一层白布,只露出一截脚后跟。

余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忽然一头栽进了院长怀里。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她躺在方然曾经躺的病床上,被子里似乎还有他离去前的味道,余萌把头埋在里头,贪婪的呼吸着。

这时,一大群人冲进来,领头的是方然的母亲,她扯着余萌的头发使劲把她拉到地上用脚踩她的头。

余萌大病初愈,再也没想到一个老太太的力气会这么大,方然的二姐也参与了殴打。雨点般的力道落在她身上,余萌连吭都没有吭一声,这个时候,护士长带着一堆护士赶过来拉开这群暴躁的人。将余萌紧紧得护在怀里。

方然的母亲一脸狰狞的瞪着目光呆滞的余萌:“你……你害死我儿子……你这个臭婊子。”

大姐夫拿着酒瓶毫无预兆的扔过去:“明明晓得他不能喝酒,还给他喝……不但害了小然,你还害死了我老婆,你这个狗娘养的畜生。”

“大姐夫,不要跟她说那么多,报警,我们报警……”